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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浪渐息,海面上的杀气尚未完全散去,残阳如血,映照着“瀛洲号”满目疮痍的甲板。方才一战,虽击退敌众,却也损毁严重,船舷多处破裂,桅杆上旗帜撕碎,甲板上血迹斑斑,混合着焦黑的火油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气与硝烟。远处的敌酋巨船已然退去,化作黑点消失在天际,可那隐隐传来的低鸣之声,似在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尚未真正平息。
龙飞收刀而立,胸膛微微起伏,额间渗出细汗,适才一战,他以“覆海诀”连番催动真气,虽未至极限,却也耗力不小。他目光扫过甲板,见王铁柱正指挥水师士卒清理残敌尸身,点检伤亡,不由得微微点头,沉声道:“铁柱,先安顿伤者,统计船上损毁,其余兄弟轮番休整,切莫松懈。”铁柱咧嘴应下,粗声道:“哨官放心,俺们这帮兄弟皮糙肉厚,顶得住!只是这船,怕是要修整一番,晃得跟醉汉似的,咋开啊?”
龙飞闻言,眉头微皱,转头望向船舷外侧,但见海面虽已平静,波涛之下却暗流涌动,若再遇风浪,“瀛洲号”恐难支撑远航。他心下盘算片刻,目光一转,忽见苏樱立于中舱入口,纤手轻扶舱门,凤目正打量着船上各处,神色沉稳,似在思量对策。护卫老邓与老何在其身旁,低声禀报着什么,手中还捧着一卷图纸,似是船只结构之图。
“小姐,船体受损颇重,若不寻处岛屿暂歇修整,恐难远行。”龙飞缓步上前,拱手一礼,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关切,“我观此地距南沙诸岛不远,或可择一小岛靠岸,修复船舷,再作打算。”他言辞虽直,目光却不自觉在她面上多停留一瞬,方才战中,她那果决指挥与精妙机关,着实令人刮目相看,此刻虽战事暂息,那股女子不让须眉的气度,仍叫人移不开眼。
苏樱闻言,凤目微抬,目光迎上龙飞,清冷中带着一丝笑意,轻声道:“哨官所言极是,我适才已命老何查看海图,此地东南三十里处,确有一无名小岛,可暂作休整之地。只是……”她话音一顿,秀眉微蹙,似有隐忧,续道:“此番海盗来袭,绝非偶然,不为劫财,更似有心破坏,甚至……”她停了一下,压低声音,“似是冲着我苏家而来。”
龙飞心头一震,目光微凝,沉声道:“小姐之意,莫非此番袭击早有预谋?”他想起方才敌酋狞笑之言,以及那船上精锐海匪之阵仗,确非寻常劫掠可比,联想起苏家“四海通”商号名震南洋,背后牵连之广,或真有不为人知的隐秘。他眉心微锁,试探道:“若真如此,这些贼子幕后之人,恐非小角色,小姐可有思量?”
苏樱轻哼一声,凤目中闪过一抹冷意,淡然道:“哨官不必多虑,苏家生意遍及四海,仇家无数,自有应对之策。只是此行……”她话至此处,忽而一顿,未再继续,似有难言之隐,只摆手道:“罢了,此事暂且不提,先命人掌舵,速往小岛靠岸,休整要紧。”言罢,她转头对老邓低语几句,似在安排船上诸事。
夜幕渐垂,海风转凉,残阳最后一丝光芒沉入海平线,船上众人忙碌不休,水师士卒与苏家护卫合力清理甲板、修补船舷,灯火渐渐点起,映得“瀛洲号”如怒海中一叶孤舟,摇曳却坚韧。龙飞随铁柱巡查完甲板,返回中舱时,忽被老邓唤住,低声道:“哨官,小姐有请,说是舱中有事相商,还请移步一叙。”
龙飞微怔,点头应下,心中却生出一丝好奇,这苏家小姐方才战中伶俐果敢,此刻夜深唤他相商,莫非又有何事?迈步随老邓入舱,迎面便是一股淡淡檀香,舱内灯火摇曳,映得舱壁上的雕花纹饰精致非常,中央一张黑檀木案,几卷账册与海图摊开,苏樱正低头细看,青丝轻垂,侧颜在灯下更显温婉,少了战时的冷冽果决,却多了一分闺阁千金的柔美。
“哨官来了,请坐。”苏樱抬头见他,嘴角微扬,示意一旁木椅,又命人奉上茶水,语气中少了初见时的冷淡,反多几分和缓。她待龙飞坐下,凤目直视,缓声道:“适才战中,妾身多有言语不周,刁蛮之处,还望哨官莫要见怪。实则若非哨官率众死战,我‘瀛洲号’恐难保全,此恩,苏樱铭记在心。”她言辞真诚,微微颔首,灯下那双明眸中,倒映着几分歉意与感激,叫人不由心动。
龙飞闻言,摆手一笑,沉声道:“小姐言重了,某身为水师哨官,护船抗敌本是分内之事。何况小姐指挥若定,那‘火龙筒’与袖箭弩阵着实精妙,若非如此,敌众岂能如此快退散?小姐之能,龙某佩服之至。”他语气坦荡,目光却不自觉多看她一眼,心中暗道,这女子非但智计过人,连这船上机关亦是别出心裁,苏家“四海通”之名,果不简单。
苏樱听他此言,嘴角笑意更深,轻声道:“哨官谬赞,不过是些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倒是哨官身先士卒,刀法如潮,气势非凡,倒是叫人叹服。”她话音一顿,目光微转,似有深意,续道:“只是,今日海盗来袭,颇多疑点,哨官可有察觉?妾身观这些人马,不为劫财,更似有所图谋,甚至知晓我船上物资布局,处处针对,似对‘瀛洲号’了如指掌,此事,你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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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听罢,沉吟片刻,点头道:“小姐所言,与某不谋而合。敌酋之言,似对船上贡物早有觊觎,且战中攻势直指中舱,似欲擒贼先擒王,若非早有内应或筹谋,断不会如此精准。不知小姐可有线索?”他目光直视苏樱,心下却暗自思量,这女子既挑明此事,是否已有几分推断,又为何欲与他商议?莫非这‘瀛洲号’此行,非简单商贸,而是另有目的?
苏樱闻言,凤目微眯,指尖轻叩木案,缓声道:“线索暂无,但妾身确有些许猜想。苏家商贸遍及四海,近些年大满帝国对南洋诸岛管控愈严,海外贸易税赋繁重,不少商贾与地方势力暗中勾结,甚至与泰西诸国之人往来密切,若有心针对我苏家,借海盗之手施压,亦非不可能。”她言至此处,语气微冷,续道:“只恨今日未能擒住那敌酋,否则必能问出些端倪。”
龙飞心头微动,暗道,苏家既掌“四海通”,名震南洋,牵连之广,远非寻常商贾可比,若真如她所言,幕后之人或与帝国势力甚至泰西诸国有关,那此事之复杂,恐非他一介哨官能轻易触及。他正欲再问,忽见苏樱起身,亲自为他续了杯茶,温言道:“罢了,此事暂且搁下,哨官连番作战,辛苦至极,夜已深,且先休歇,来日靠岸修整,我再与你细细商议破敌之策,如何?”
灯火摇曳中,她轻笑嫣然,眉眼如画,龙飞心下不由一荡,忙收敛心神,拱手道:“小姐安排便是,某自当听命。”他起身告辞,步出舱门时,夜风拂面,脑海中却仍浮现她那双明眸与方才言语,暗道:“此女智计不凡,此行目的却似藏着隐秘,究竟是何打算?而那海盗幕后之人,又会是谁?”他抬头望向天际,云层之下,隐有风浪再起之兆,心头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似有更大的阴谋,正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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