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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捕头盯着手里残乱的仙鹤尸骨看了半晌,又抬头看向后院院墙的方向,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地哎呀了一声,道:“这是,这是崔太常府上的仙鹤吧!”
“崔太常府上的仙鹤?”东平王诧异地问。
“今天一早崔太常府上就派人来郡府衙门报案,说府上的一只仙鹤昨夜突然失踪了。郡守大人还特地派小人去太常府里勘察过。”
唐参奇道:“仙鹤是会飞的,说不定是飞走了,怎么这种事还要去郡府衙门报案?”
张捕头道:“太常府的人说,府上的仙鹤是太常自小养大的,已有十数年了,早已驯服。仙鹤是道家神鸟,太常爱鹤如命,两只鹤对太常也是十分的依恋。加上十数年从未飞行过,基本上已是不会飞行了,因此是绝不会飞出太常府的。况且那对鹤今年夏天刚刚孵化了一窝小鹤,更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的。故崔府断言,必是有人潜入府中偷走了仙鹤。小人在太常府仙鹤日常散养的后院查看过,角落的草丛里有些粘着血污的断落鸟羽,的确有可能是被人杀死后偷走的。”他边说,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仙鹤的残骸,指着两颗连着长长的鸟喙的头说:“这颗头有些发黑了,断口处的血也结了块,应该是昨天夜里被杀死的,这一颗还很新鲜,看样子刚被杀死不过两个时辰。”他愁难地叹气道:“今天白天没找到凶手,晚上又被杀了一只鹤,估计明天郡府衙门要不得安宁了。”
东平王冷声道:“你确定这两只鹤是这只獒犬从太常府偷来的?”
张捕头站起身,顺着地上的血痕走到后墙下,用火把仔细照看墙上的血印,半晌后肯定地说:“应该是这样的,王爷请看,这团血痕边缘有几片羽毛形的印迹,应是这獒犬叼着仙鹤从墙上跳下来时蹭到的。”
东平王想了想,又质疑道:“太常府在清平坊,国公府在锦绣街,隔着二三里路,这只犬竟会特意跑那么远的路去偷鹤?偷了鹤回来这二三里路上竟没有人看见?”
张捕头今天晚上被唐参斥骂得厉害,全是源自对后巷血痕的分析的分歧。之前唐参认定后巷的血痕不是阿依一个人留下的,他一来畏惧唐参从三品禁卫军统领的身份地位,二来之前确实是没有注意到血痕的形状和走向有什么异常,三来当时也实在没有可以反驳唐参的切实依据,只好被骂的灰头土脸不敢为自己申辩半个字。现在意外地发现狗吃仙鹤这件怪事,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证明自己并非见识浅薄的庸才的机会。稍一思索便又振振有词地解释:“王爷身份尊贵,平日出门无论是骑马还是坐轿,应该都只会走城中的大路,不像小人因职责之故,每天不是巡逻就是搜捕,哪天不把这平城的大街小巷遍走个两三遍?尤其是那些小巷子、暗巷子,贼人在逃避官府追捕时最爱往里躲。所以小人这等小捕快,对城里的小巷甚至要比对那些大街更加熟悉。王爷不知道,太常府和国公府虽然分属两个街区,两府正门之间相距甚远,但太常府的西角门和国公府的后院墙却正好分别位于太平大道的两侧,从太常府西角门出来,过了太平大道,就只隔了一条两三百步深的小巷子。”他不由自主地瞥了唐参一眼,目光中掩饰不住地露出几分扬眉吐气之色。“正是这后墙外的那条小巷子。”
东平王转而看向唐参:“你是从哪里发现血迹的?除了后面的那条小巷子,外面的大路上可有什么发现吗?”
唐参被这横空出现的獒犬和仙鹤扰乱了自己之前的推测,虽然直觉是这獒犬和仙鹤只是用于掩盖真相的障眼法,但苦于一时间还找不出能够支持自己这个直觉的证据,心里十分焦急烦恼。见东平王问,只能收回心神,仔细回想了一下,实事求是却又甚是不甘心地说:“大路上并没有血痕。”又立刻补充道:“太平大道是京城的中轴线。这一段街道在皇城北侧,不似对着皇城正门的南段那般戒备森严。北段的街道两边有不少酒楼、戏院、乐坊之类的商铺,落夜时分正是这些商铺最热闹最人来人往的时候,即使路上有血痕留下,很快也就被人行马踩车碾得干净了。”
“唐统领。”嘉卉已经止住了呕吐,脸上却仍然没有一丝血色。她无力地靠在夏至身上,聚集起身上所剩的全部力气开口问道:“唐统领刚才说,后巷里有两条血迹,一条由外向内拖行,一条是清晰的血滴连成,对吗?”
唐参心里感到事情已经偏离了他预期的方向,却又无力扭转。面对嘉卉的问话,也只能闷闷地回答:“对。”
“东平王殿下!”嘉卉挣扎着站直身子,在夏至全力的支撑下强撑着向东平王行了一礼,裣衽道:“现在既然已经证明那两条血迹一条是阿依留下,一条是小黑留下,那国公府私藏钦犯的嫌疑是不是可以洗清了?”
“如果小姑娘是在巷外受的伤,那地上的血痕应该有三条!”唐参忽然想起一个足以扭转局面的问题,立刻提了出来。
万平此时已经从方才的震惊绝望中缓过神来,发现似乎危机已经在渐渐消除,自然毫不犹豫地要把整个事情往安全的方向再推一把:“那巷子那么窄,小黑拖着仙鹤进巷子,抹花了其中一条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这……”唐参看向张捕头,“你在巷子里发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地上的血痕到底是什么样的?”唐参很清楚,要想证明自己的判断,发现阿依那个时刻地上血痕的形状是关键,这直接反映了獒犬拖着仙鹤进巷子和阿依进巷子的先后顺序,从而也就能证明阿依到底是在外面受的伤,还是在巷子里被发现后为了掩护昙曜而临时自伤,最终也就能证明昙曜到底是不是从这里逃进了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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