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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碧尘那知袁承天此时悲苦万状的内心,见他眉宇脸上尽是愁容,不得开心颜,仿佛其一生都在忧患挣扎中,不敢稍有懈怠,只因为生而为人,便须努力前行,那有懈怠的理由!天下众生皆是苦,无论皇帝和天下庶民,一样有不为外人道的伤心事,世间苦难谁也无法逃脱,只有在这世间苦苦前行,似乎别无他途!
雪山高原多有野狼群居,它们觅食总是倾巢而去,因为这样既使遇到虎豹一样可以群起攻之,不落下风,否则单独行动只有死的份。
白碧尘此时头顶氤氲气起,那是所耗内力所引起。袁承天此时内息归于正途,不再寒冷交替攻击内心,身体开始回暖,经脉也不再乱冲乱撞,涨红的脸色又恢回原来的样子。白碧尘见自己为他运功疗伤,已见成效,甚是欣慰,不觉收掌于怀,仰首长啸,只震的松针上的积雪纷纷落下。雪地中十几只野狼被这啸声吓得,纷纷四下奔逃,不再巡逡在左近,也打消吃人的念头!
白碧尘刚要提起袁承天离开此间,忽然那废宅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白碧尘心下大惊,因为听声音似乎便是儿子白凤城所发的惨叫,便顾不得袁承天,提足跃身向那废宅而去。只见大雪地上只留下点点足迹,向那废宅而去。袁承天心想难道是……他不敢想下去……碧儿不是心肠歹毒的人,那么那声凄厉的惨叫声确实是白凤城所发的,那么废宅一定出了事情,自己怎可置身世外,便要提足前行,怎奈刚刚恢复内力,所以脚下软绵绵,一无所着,心中便着急。
忽然一只大手拿他肩臂,起纵之间已是十余丈外。此人在雪地行走,竟无脚印,可见这是极上乘的轻功身法——踏雪无痕,最为厉害,一般人决难练到此种境界,非是先天资质异于常人之辈才可练得。袁承天见这人一身黑衣,头上是黑布裹头,只露两只眼睛,闪着凌厉的光芒,摄人心魄。袁承天道:“前辈,你要带晚辈去那里?”这黑衣人却不作答。不一刻二人来到那废宅,只见大堂明烛还亮着,只见白碧尘正伏在白凤城尸身上痛哭!袁承天心中惊诧,不过半个时辰,竟而人鬼殊途,阴阳相隔,实在让人唏嘘。这黑衣人见白碧尘哭的伤心,出言安慰他道:“白帮主,你也不必再伤心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伤也无用。”
白碧尘道:“这不关你的事!”他抹了一下眼泪,又看了看白凤城,见头脑深陷,显是中了一种极厉害的掌法,脑海忽然闪现出“五指朝阳断魂掌”——这掌法乃是昆仑派的杀人厉招,不传外人,只传本门最为亲近得意的弟子,不由脱口而道:“好你赵姑娘,你如果不喜欢城儿,大可不如下嫁我白家,现在竟趁我孩儿疏忽,下杀手杀了他,——你好歹毒的心!”袁承天道:“白帮主,事情未明了之前,你莫冤枉好人,我信碧儿不是这样的人。”白碧尘格格冷笑道:“是么?我真是养虎为患,我总以为只要我改邪归正,别人便不会瞧我不起,加害于我,可是谁曾想好人难做,恶人长命!袁少侠你授首吧!”他挥掌向袁承天头脑拍去,他竟而将儿子之死迁怒于他人。袁承天念他适才救自己活命之情,便不还手,因为他知道他此时心志已然失常,自然而然将愤怒迁于他人。
黑衣人见白碧尘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杀人,喝道:“且住,你说是赵姑娘杀了令郎,单单凭这‘五指朝阳断魂掌’便判定杀人者便是赵姑娘,这未免不尽不实,难以让人信服,难道别派的人士便不会这掌法?”白碧尘冷笑道:“你也不必极力为昆仑派开脱,当时我和袁少侠离开,这宅子中只有赵姑娘和我孩儿白凤城,再无他人?你说不是她却又是谁?再者,我适才查看雪地上脚印并无外人脚印,只有一行柔柔弱弱女子脚印向远处而去,到了前面山岰忽然不见,你说这脚印不是赵姑娘的,却又是谁的?难道恶鬼杀我孩儿不成?”、
黑衣人不以为然,说道:“是非曲折‘‘′未明了,你怎么可以以偏盖全,似乎这样不妥吧!”白碧尘道:“这是我白家的事,杀人便须偿命,又有什么怨言?”黑衣人道:“事情未明了之前,谁也不可随意杀人!”白碧尘斜斜看了看他,冷哼一声,恼怒道:“你是天王老子么?今儿白某偏要杀人又怎样?非但杀人,还要亲上昆仑派让赵掌门给个交代,否则可不能就这样算了。”袁承天听他大言不惭,要一个人杀上昆仑派找师父理论,不由心中有气,有话要说。岂料这黑衣人制止他,不恕反笑道:“现在昆仑派掌门已不是赵相承了。”白碧尘心中奇怪“咦”了一声。
黑衣人接着说道:“现任掌门是他的大弟子傅传书所接任,阁下自以为武功出众,那么便不妨去授首吧!”白碧尘听他去昆仑派送人头,气得虎吼一声道:“好贼子,你竟与昆仑宵小沆瀣一气,好!你让白某去送人头,那么今日今时我要你在此身首异处,不得求活!”黑衣人不愠不怒,说道:“你有这本事,那么便过来一较高下。”白碧尘取过地上灵蛇杖,忽地一声向着黑衣人袭去。黑衣人也不着慌,脚上轻移,也不知怎么一转便躲过这一杖。白碧尘全神以备,心心念念要他好看,是以将掌中灵蛇杖舞得风雨不透,只见重更杖影,甚是骇人,因为这蛇杖内有条灵蛇,甚为毒辣,噬人者必死无疑。平昔匿身于杖中,这蛇杖中空,所以常人根本不知有蛇匿于其中,因为只有在紧要关头,白碧尘便呼哨一声唤它出来杀人于无形之间——因为这灵蛇行动迅捷,往往出其不意之间从杖中窜出,直袭向对方咽喉部位,所以一噬封喉,再无活命之理。死在这灵蛇口下的人不在少数,是以白碧尘以此为傲,于他对敌往往事半功倍,最为见效。此时他与黑衣人交手,以为他能有本领,不过十招便可轻松拿下,孰料对方的功夫竟出乎自己意料,几次眼见得灵蛇杖便要得手,他总是于千钧一发之间轻灵灵转身而去,竟而伤他不得分毫,你说白碧尘能不生气。
又过五十回合,黑衣人非但不见下锋,而且气息绵长,似乎内息不受影响。白碧尘心不着急,心想:今日若拾掇不下此人,自己以后声名扫地,也不要做人了。想到此节,目光斜睨一下一侧的袁承天,目光一转,便心生计。只见他忽地跃身出圈,一声呼哨,杖中灵蛇得悉主人唤它出来杀人,自是不敢懈怠,一马当先,嗖地一声窜出,袭向表承天。袁承天此时正全神以注看着场中变幻,不料有蛇袭击自己,便神情一懈,便是在他刹那间,灵蛇已落在他肩臂,伸出长长蛇信子要噬咽喉。袁承天焉能让它得逞,挥手击打,未想此蛇动作疾快,一曲一转,绕了一个弯曲,噗地一声还是咬中袁承天脖子,一股巨痛传来,令他身子为之一颤。袁承天不加思索,用手死死捏它的七寸处,此处为蛇之最为要害之处,因为蛇之七寸乃全身脏腑所在,制其七寸必死无疑。袁承天双指绞处,这灵蛇已然毙命,软嗒嗒垂下身子。
白碧尘见状,目眦欲裂,一挥蛇杖扑向袁承天。他本意是要灵蛇噬人,分开这黑衣人关注,只要他稍有懈怠,那么自己便有机可趁,一举将其歼杀,可是未想到袁承天竟而将其杀死,能不心痛?黑衣人见状也跃身而前,向着白碧尘一掌拍去。白碧尘听得背后恶风不善,来不及出招,身子斜斜向旁跃去。黑衣人一掌落空,地上雪花纷溅。可见他救人心切,已然全力以赴。
白碧尘斜身窜出,并不收手,忽然双手一扬几枚铁蒺藜分射袁承天和黑衣人。黑衣人见状掩身卫护袁承天,那么他的空门便大露,竟而被几枚铁蒺藜打中,其实非是他武功不到,而是此时三人离得太近,已然避之不及。这黑衣人舍死为救袁承天,可见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白碧尘犹不罢休,挥杖又上,狠狠向他头顶挥下。黑衣人虽中这铁蒺藜,一时未死,见他又要行凶,忽地双手撑地跃身而起,双手箕张,竟而死死扼住其咽喉,任凭白碧尘蛇杖打在头脑之上,依旧不肯放松。此时袁承天见两人已是以命相搏,相杀相恨,同归于尽的打法,心下终是不忍,语带哭腔哀恳二人住手,可是两个人任谁也不听他说话,依然相拚相杀。
又过好一会儿,袁承天见二人依旧保持这姿势,心中一动,便伸手探试白碧尘的鼻息,不探还可这一探直骇得神魂出窍,原来声息皆无,已然死去。他又转到这黑衣人身畔,探指依旧无声无息,两个人竟而全都死去。袁承天不禁悲从中来,心想人之生死只是一念之间,这黑衣人为救自己,竟而命丧当场,这一切可说都是自己一手所造成。又过一会儿,他内心稍为平静,心想这出手救自己的黑衣不知是何方神圣,自己可要拜谢于他。他悄悄将这黑衣人黑布取下,不取还可,这一取下更是呆在当场,原来此人不是别人却便正是师祖林正眠,只是他缘何知道自己有难?再一想也就释然了,试想这几日昆仑派事情迭出,更兼这傅传书升任本派掌门,兴师动众,能不引起昆仑之巅之上静修的林正眠的注意,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自然要下山要加以过问,而机缘巧合之下撞见这白碧尘无事生非,想要杀人,所以便出手制之,孰料两人竟而同归于尽,双双殒命,可不是大悲惨事。袁承天此时欲哭无泪,怔怔站在当地,心中一片苍茫,不知所措,大有万世皆空,一无所念,不由得万念丛生,忽而仰首向天长啸,绵绵之不绝!
世上之人多不悟,南华真人说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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