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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一直被张姨娘牵着手的丁立辉不时用眼睛偷瞄走在自己前面的丁立轩。他只比丁立轩大了几个月,平日里因为母亲是管家的人,所以他是丁家彻彻底底,名副其实的小少爷,又因为自小得祖母的喜欢,家里大大小小,除了丁立轩,哪怕是园中的看家狗都懂得讨好他,巴结他。
可是自从半个月前父亲亲自带着弟弟回家之后,他发现父亲见丁立轩的次数比见他的多,佣人们也一改平日阴奉阳违的做事风格,一点都不敢轻慢丁立轩了。今天祖母居然让母亲牵着他,自己却牵着那个没娘的弟弟,这让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感觉到身后总有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宋舞霞微微侧身,假意与丁立轩说话,偷偷环顾了一眼四周,就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用怨恨的眼神盯着自己。她略一思量,马上知道他可能就是丁立辉了。把目光转向了牵着他的妇人,贬妻为妾事件的主人公。
凭心而论,突然从大老婆变成了小老婆,任何女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更何况这还意味着自己的儿子马上从嫡长子变成庶长子,失去了继承家业的权力。可宋舞霞从张姨娘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怨恨,更确切地说,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她与其他人一样,牵着儿子丁立辉,微微低着头,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不同于丁文长的几位弟媳,她没有穿正红色的衣服,按姨娘的着装要求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裙卦,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姨娘,通房等等在正式场合是没有穿正红色的权力的。)
虽然她的衣服算是符合规矩,但以赵嬷嬷的标准,她还是逾矩了,因为她的头上除了一支金簪,在很显眼的位置还有一支大红色的玛瑙簪子,耳朵上挂的还是粉钻做成的耳环。因为距离远,宋舞霞看不清是碎钻还是整颗的钻石,但用现代的物价,这对耳环至少值几万。
最让人在意的是她居然牵着儿子去门口迎客。这个时代对女性的压迫是让宋舞霞最不满的,但不满归不满,不苟同归不苟同,赵嬷嬷教的她还是记住了。
在大楚,无论是律法还是道德舆论规范,妾室,哪怕是去官府立了正式的纳妾文书的妾室也没有出门迎客的道理,更加没有教养儿子的权力。对一个家族来说,妾就是一摆设,或者说一个玩物,跟屋里的花瓶,笼子中的鸟一样。
张姨娘不止能够出门迎客,甚至还能牵着儿子,这是丁家对她的补偿,还是她有非常厉害的手腕?
第一卷 碧琰山庄 第99章 脑残
第99章 脑残
宋舞霞讶异间,丁老夫人遣走了丁文长等男人。领着众女眷入了一间类似花厅的屋子。大家纷纷落座,张姨娘不止坐下了,居然还坐在了太夫人的下首,俨然是一副当家长媳的模样。按规矩,嫡长子无正妻时,理应让他弟弟的媳妇当家才是,怎么会让姨娘掌权,难道丁家已经把她扶上妻位?不是说即便正妻死了,妾也不可为妻的吗?宋舞霞不知道是赵嬷嬷讲漏了什么规矩,还是自己听岔了,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吩咐丫鬟上茶,准备晚膳事宜的张姨娘。
大概是看到宋舞霞的目光了,钱氏笑盈盈地解释:“郡主不知道,大哥长年在南洋、吴国等地往来,即便回京,也是日日忙着商号的事,再不就是和京里的达官贵人应酬,自大嫂过世,家里的事多亏了张姨娘打点。大哥对张姨娘也是信任有加……”
“说起来轩儿他|娘才真真是个能干的,可惜……”丁老夫人接过了四媳妇的话茬,作势抹了抹眼角。“让郡主见笑了。嗨,若不是轩儿的母亲过世了,我又年纪大了,怎会把这个家交给辉儿他|娘。幸好,辉儿的母亲做事有条不紊,又知轻重……”
“娘,郡主是来看轩儿的。”张姨娘亲手把丫鬟手中的茶盅放在了丁老夫人旁边,“再说,没有娘的指点我又怎么能当好这个家。”
宋舞霞心意阑珊地听着,只是礼貌性地笑笑,并不接话,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丁立轩。对她来说,宠妾灭妻也好,姨娘当家也罢,她最多驱于好奇心看一眼。至于婆媳斗,妯娌斗,妻妾斗,关她屁事。如果能从她们的话中发现当年下毒,追杀她和宋清霜的凶手,哪怕只是线索,她还有趣性听听,可据宋舞霞所知,五六年前,丁文长的二弟才刚刚娶媳妇,三弟,四弟只是定亲而已,所以下毒。追杀的事肯定和这几个妯娌无关。而张姨娘与丁老夫人,看她们一副婆媳情深的模样,肯定是打探不到什么线索的,所以她也没兴趣听她们的家事。
看到丁立轩一直用走失的小狗,好不容易找到主人似的目光看着自己,两只小手更是紧紧攥着她的衣袖,生怕她会消失不见,心中酸酸的。她前世是孤儿,被领养之前一直住在孤儿院,所以她了解这种恐慌与害怕,也明白丁立轩何以只见过她一次便对她如此依赖。
从小缺少关爱的他就犹如雨中的小鸭子,一个人在黑暗中艰难地成长。如果此时有人为他撑一把扇,给他一块面包,他就像刚刚睁开眼睛的雏鸟,把面前的人当成唯一的亲人,无条件地信任与依赖。最后,如果他被这个人伤害了,以后就会把自己封闭起来,谁也不相信。
这就是为什么前世的时候,宋舞霞非常痛恨那些领养了孩子,又因为种种原因把孩子送回孤儿院。或者对领养的孩子疏于照顾的家长。想起丁文长连儿子走失了都不知道,只顾着带着红颜知己与小老婆满世界晃荡,因他救了自己而生起的一丝感激之情马上荡然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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