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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娘听得她这一串俏皮话儿,又气又笑,接着扬眉撇嘴,斜睨着那丁香,道:“我可知道你怎么寻思的。还不是想着,等老二赢了官司,魏家便都是她的,而我呢,便管不着你,动不了你了。小丫头,你也不想想,我魏老大……”
她话音未落,便被魏二娘冷声打断,淡淡道:“大娘既然十拿九稳了,又何必在这儿多费口舌。是非曲直,自有崔知县裁定,你我二人,多说也是无益。”
徐挽澜见状,微微一笑,背对诸人,先将丁香死死握着自己手腕的那五根手指,一一掰了开来,随即深深看了她一眼,施施然转过身来,面向众人,笑道:“二娘说的有理,知县娘子明察秋毫,持论公允,她如何断案,咱都是服气的。至于这丁香娘子么……”
她负手而立,微微回身,低头看向那啼啼哭哭的烧火丫头,缓缓说道:“她是可怜人,必也有她的苦处。我倒有心为她说两句话,却不知我是说得,还是说不得。”
这话,分明是在暗示那烧火丫头了。她知道这小丫头,多半也是被抓了把柄,才不得不为那魏二娘做事。若是这丫头有心杀人,筹谋多时,如何会这般慌张失措呢?约莫是那魏二娘,找了由头,诓她送来烧红的铁钉,然后又当着她的面杀了人,让这烧火丫头稀里糊涂沦为帮凶。接着再逼着这丫头代笔遗嘱,彻底将她逼上贼船。
那丁香听得徐挽澜暗示,紧咬下唇,睫羽微颤,泪盈盈地抬头看向徐三娘。那徐三娘如何厉害,她先前等候之时,也早已领教了几分。方才听徐三娘说了“钉子”二字,她便误以为被抓了实打实的证据,只当是东窗事发,眼前头唯有死路一条。但若是徐三娘肯替她说话,莫不能死里逃生,谋得一线生路?
丁香心中激荡,魏大娘却是不明就里,只呸了一声,一把拉上徐挽澜,边走边恨声骂道:“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是个拎得清的,如何要替她说话?这官司一了,甭管魏家由不由得我做主,我都要让她得个教训。”
两方闹罢,不多时,崔钿休整妥当,登上堂来。她扶正两梁冠,微微偏头,俯视着堂中诸人,手上一拍惊堂木,接着高声道:“徐老三,这一轮便该由你起头儿了。你且说一说,那魏二娘,又有何错处?这万贯赀财,偌大家产,又该是怎么个分法儿?”
徐挽澜迈前一步,拱拳平声道:“魏家主母,有四女一子,因这一子已经嫁人,便不可再分家产。依鄙人之见,这万贯赀财,偌大家产,当均分三等,分于魏大娘、魏三娘及魏四娘三人之手。又因魏四娘尚未婚娶,依照律法,应多分些财物,以备作婚币彩礼。”
她这说法,却是将自己先前在状纸上所写,全然推翻了。崔钿听着,不由挑起秀眉,微微一愣。而那魏大娘则是瞪大了眼睛,怔怔然地望着徐挽澜,还当她是一时口误,说错了话儿,奇怪她怎么会在这要紧关头,出了这等差池。
崔钿饶有兴趣,挑唇问道:“哦?均分三等?你又为何,不将那魏二娘算在其中呢?”
徐挽澜微微侧身,回头看向那大汗淋漓的烧火丫头,清声缓缓道:“丁香你说,这又是为何呢?”
眼见得众人都朝着自己齐齐看来,丁香哪里受得住,当即打着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啜泣道:“启禀知县娘子,奴今日要当堂状告魏二娘……”她抬头瞥向徐挽澜,心上一横,目中流露乞求之意,道:“徐三娘子,便是奴的讼师。”
崔钿权当这是一出好戏,兴致勃勃,抬眼看向徐挽澜,道:“徐老三,你怎么又成了她的讼师?”
魏大娘被眼前这出给惊得回不过神来,闹不清个究竟,也连忙看向徐挽澜。至于那魏二娘,却依旧是神色淡淡,负手而立,看也不看谁,一言也不发。
徐挽澜心下一叹,知道这丁香是生怕她不为自己求情,这才做出此举,逼她当这烧火丫头的讼师。只是这个中案情,她也只是有个大概推测而已,亦不知真相到底如何,哪里敢不明不白地替她说话?这不是伸了脸等着别人来打么?
徐三娘笑了笑,便平声道:“知县娘子莫急,这前因后果,我虽心有猜度,却也不甚明晰。还得劳烦丁香娘子,先说说这个中究竟。若是丁香所说,果真合乎情理,我便是做不得她的讼师,那也非要替她说话不可。”
眼见得徐三娘如此说话,丁香别无他法,只得紧咬下唇,哭着磕了个头,接着便大声泣道:“丁香今日,要告这魏二娘,杀母求荣,十恶不赦!”
丁香此言一出,自是满堂皆惊,诸人皆是口呆目钝,咂舌攒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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