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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败北凛收复失地以后,边境防线重建、流民安置、降卒整编,千头万绪,诸多事务缠身,崔玦不得不陪着裴擎苍和张喜在边关多待一年。
裴擎苍剃干净了满脸的虬髯,露出原本刚毅硬朗的面部线条,一身藏蓝色常服,肩头未披甲胄,只随意搭着一件厚重的狼皮大氅。他坐姿依旧挺拔,但眉宇间常年不化的肃杀之气,早被和平时光冲淡。
变化最大的当属张喜。
曾经银鞍白马,娃娃脸上尽是桀骜与躁动的少年将领,如今皮肤被边塞的风雪烈日磋磨成了健康的麦色,轮廓也硬朗许多。
他穿着一身利落的墨色箭袖武服,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件火红的狐裘,衬得他眉目愈发鲜明。只是一双圆眼里,曾经的倨傲被沉稳所代替。
营帐内气氛难得闲适,炉上温着的酒散发着醇厚香气,与炭火气混杂在一起,是边关冬日里难得的暖意。
帐帘被掀开,一名身披落雪的士兵快步走入,抱拳行礼:“报——大将军,督军,张部将,北凛那边……”
他话未说完,裴擎苍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连眼皮都懒得抬,语气里满是嫌弃:“知道了,搬回去!又是那帮不开眼的,偷偷摸摸挪界碑是吧?告诉巡边的弟兄,再逮着,不用客气,直接帮着他们搬,搬回原处!再这么挪下去,他们北凛王庭都快划进咱们版图里了!像什么话!”
那士兵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哭笑不得的军情,憋着笑,响亮地应了一声:“是!” 转身便退了出去。
张喜闻言,嗤一声笑出来,随手用铁钳拨弄了一下炭火,溅起几点星子:“这帮北凛人,现在是真没辙了。国内乱成一锅粥,新贵争权,王庭威信扫地,底下的百姓活不下去,可不是巴不得把界碑往咱们这边挪么?”
国内在新政之下发展日新月异,两国本来就挨着,北凛有样儿学样儿,境内也新兴不少势力,只是无人引导,各方争斗不休。新崛起的势力想效仿这边推行商律,旧王族却还端着架子,既要收税银又不准人家发展,岂有不乱之理?
曾经的生死大敌,如今以这样滑稽的方式,不断“蚕食”着自己的国土,试图融入曾经誓死抵抗的对手怀中,啧啧,这谁能想得到。
裴擎苍和张喜说完,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崔玦。
张喜圆眼里瞬间闪过促狭的光,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裴擎苍,故意拉长了语调,阴阳怪气地说:“哎,老裴,你看看咱们崔督军,这都第几个年头没回京过年了?啧啧,我记得好像自打新婚之后,就没和宫执政一起守过岁吧?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裴擎苍默契地接过话头,一本正经地点头,配合着叹气:“是啊,惨,太惨了。咱们在这边关好歹还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听听北凛的趣闻。督军可是独守空帐,对月思人,这滋味……唉!”
崔玦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温好的酒,浅浅呷了一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他过于精致的眉眼。他放下酒杯,眼皮微掀,视线在裴擎苍和张喜脸上淡淡一扫,语气平淡:
“不过再惨,好歹家里还有人在等。不像某两位,功成名就,年纪一把,想惦记都不知道惦记谁。这么一比,好像也没那么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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