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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黑暗中不知睡了多久,她又感觉身体黏腻潮湿起来,滚热的感觉倒是消退了,但很不舒服,而且浑身发软没有力气。
这时神智已经回笼一些,问真意识到她应该是发热了,这会大约是要退烧,眼睛睁不开,她想张口唤人来帮她擦拭一下没有力气,正皱着眉头,忽觉一点温热的触感贴住脖颈,应该是柔软的丝绸帕子,拭擦的动作很轻柔,一点点拭去恼人的潮湿汗水。
“是谁……”问真缓了一会,终于挤出两个字。
季蘅熟悉的声音放得很轻,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子安睡,我替您擦擦身上的汗,还有露娘子和我阿姊在。”
问真眉头微微舒展开,身上的潮湿感被一点点擦拭干净,或许怕高热刚退见风不吉,他们的动作一直不大,但令问真舒服不少。
她这半年多一直很忙,前段日子在田庄中消遣居多,心里又压着事情,如今被高热放倒,浑身无力,彻底什么都做不了,倒不挣扎了,什么都不想,放任自己放空头脑,迷迷瞪瞪地睡去。
她有些想念含霜了,从五六岁之后,她每一次生病,含霜都一定在她身边。
但含霜不在更好,她不敢保证这牛痘会不会由人传人。
季蘅在她耳边絮絮说着些什么,她都没太听清楚,但感到有一点安心,再加上身体舒服不少,问真在季蘅轻柔的低语中再度陷入睡梦。
再醒来是个极好的天,阳光透过窗纱,朦朦胧胧地照进屋子里,屋室中帘帐整齐地束起,通透的一大间宽敞阔朗,鼻尖萦绕着百合花清新浓郁的香气,不远处似乎有小药炉子咕嘟咕嘟的水声,问真枕着玉枕,难得地发怔一会,望着房中的阳光入了神。
榻旁伏着年轻的郎君,季蘅这一年长得不可谓不快,身材逐渐从纤长转为修长,眉眼俊朗英气,如三春阳光,冬日暖阳,格外俊朗可喜。
问真眼睛转向他,季蘅微微侧身趴着,不知熬了多久,眼下一片青黑,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
问真抬起手,指尖轻抚上他的眉心,她的动作很轻,季蘅却猛地被惊醒,猛地坐起,“娘子?”
见问真果然醒来,季蘅狂喜,眼中一瞬光彩绽放,明媚逼人,教问真到口边的打趣都顿住了。
季蘅坐直了身体,问真那只手回落,手指微微捻着。
季蘅刚要说些什么,凝露捧着一大盆温水从外进来,见到问真睁着眼,欣喜若狂,“娘子醒了!季娘子快来,娘子醒了!”
她连忙加快脚步往卧房赶来,将手中的大铜盆放在一边,从外间炕上拣了两个暗囊来,进来扶着问真坐起,季蘅慢了一拍,连忙伸手帮忙。
凝露嘴快得很,道:“娘子您可算醒了,外头小炉子上温着极好的荷叶粟米粥,我这就叫她们端进来,还有蒸得很软的米糕,夹着果馅的,酸甜香软,滋味最好,是含霜亲手做了送进来的,您赏脸尝尝。”
她手上动作不停地拧帕子给问真,一边招呼使女端点心进来,一边不忘与问真说话,“您昨夜忽然起了高热,可吓坏我们了。多亏季郎君一直守着您,早早发现了。这一夜,将季郎君熬坏了,那会您稍微好些,我们都劝季郎君下去歇歇,他还不肯,一定守在您身边,等您退了热才放心。”
她这一通动作,打破了方才那点隐约的暧昧,问真看向季蘅,她烧得糊涂时,确实隐约感到一直有人守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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