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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年顿时头皮发炸。十张小楷,十张小楷!那小楷写起来麻烦到死,何况还是繁体字!没等她想出借口来推,张先生已经续道:“乔表小姐却是灵气尽有,腕力不足,每日临十张魏碑。”
知霏很同情地看着两个表姐,在张先生背后扮了个鬼脸,却不想张先生转身拿了她的功课看了看,温声道:“二小姐的字大有长进,自今日起,每日也临五张大楷罢。”顿时,知霏的小脸也垮成了一团,仗着年纪小,张先生又是教了两年,性子温和,便嘟嘴道:“既然知霏有长进了,先生为什么还要罚我?”
张先生仍旧温温和和地笑:“百尺竿头,亦需更进一步。二小姐有了进益,更当努力才是。”
知霏无话可说,索性撒起娇来:“先生真坏!”她本生了一张小圆脸儿,这时候鼓起两腮,就像一只小花栗鼠,连张先生看着也不由微笑,并不去责罚她出言无状。吴知雯却沉了脸道:“二妹,怎么这般无礼,还不向先生道歉!”
吴知霏也知道张先生并不生气,正想着撒赖不道歉,就听门外有人笑道:“谁对先生无礼了?”却是吴若钊的声音。
知霏跳起来欢呼一声“爹爹”,便往门口扑去,正扑到吴若钊身上。吴若钊还穿着官服,显是一回家便过来了,随手接住小女儿,在知霏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就知道是你顽皮,怎么对先生无礼了,还不快些道歉?不然让先生打你手板子。”
知霏吐吐舌头,回身向张先生行礼:“先生恕罪,不要打我手板子了。”
张先生捋着胡髯笑起来,故意道:“不行。若是不打板子,就把字儿再多写五张罢。”
知霏拉着吴若钊的衣袖撒娇,乔连波羡慕地看着,眼圈不知不觉又红了。绮年瞥见,赶紧轻轻捏了捏她手,站起来挡住了她向吴若钊行礼:“舅舅。”
吴若钊笑着拉了知霏的手,向张先生道:“今日却是要请先生免了她们的课,舍妹听闻几个外甥女儿来京,今日特来探望。”
张先生教几个女孩儿念书,原本也不似男孩一般要她们考功名。似吴家这般每旬八日,每日一个半时辰,已经是教得十分严格的了。既是吴若钊发话,自然无不应允。知霏欢喜不尽,拉着父亲的手仰头道:“姑姑有没有给我带小泥人?”
绮年知道知霏所说的姑姑其实应该是四姑姑,就是颜氏所生的幼女吴若菡。只是其余三个嫡庶女儿皆嫁在京外,长年只有吴若菡与家中来往,故而知霏只叫姑姑。
“就知道小泥人!”吴若钊又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姑姑又不是去了江南,哪里有小泥人给你?一会儿好好地给姑姑行礼,不许总要小泥人。”
康园里此时又聚了满堂的人,绮年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一个脆亮的声音且笑且说:“本来昨儿就该来的,可是昀郡王的庶长女出嫁,汝阳侯虽然府第不在京里,也借了东阳侯的府上大宴宾客,你女婿实在不能不去。加上老太君要去寺里上香,又要多住几日,光是准备东西就忙得我人仰马翻。好容易今儿上午把人送走了,我这才得闲过来。”
绮年一脚跨进门去,便见颜氏下首坐了个三十出头的贵妇,头上梳着牡丹髻,插一支赤金嵌红宝的展翅金凤,凤身上的羽毛一片片的全是累丝所成,在微微西斜的日光里金光闪烁。凤嘴里一颗杏核大小的硬红宝石,下头垂一串黄豆大小的金丝串珠,最下头还垂一颗水滴形的硬红宝石。单这一只凤钗,其价值就在百金以上。还不说她耳朵上那两颗绿得似乎能滴出水来的耳坠子。衬着身上绣金线牡丹的正红袄子,真真是能晃花了人眼。
阮夫人一见吴若钊带了几个孩子进来,眼睛一亮便站起来:“哎哟,这就是两个外甥女儿吧,瞧瞧这模样儿,真是一把水葱儿一样。”上前来一手拉了一个看了,随即从腕子上抹下两个镯子,“四姨的一点见面礼,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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