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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圆回忆着孩子们成长的点点滴滴,开始反思,大概因她骨子里的崇尚自由,对儿子们太过放纵,以至于他们不自不觉中,是以现代人的思维在行事,这在礼教森严的大宋,难免会碰壁而她,总是后知后觉,等到孩子们出了事情,才想起将他们往回拉,硬塞进大宋社会的框框条条中去自小没有培养,临时挤压,不疼痛才怪。
原来,是她错了。人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受到社会的压迫,而是,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第一次,她想用大宋的方式来教育孩子,虽然这对于她和辰哥来说,都很艰难,但她还是选择了开口:“千千是否对你有意,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爹娘反对,她若执意与你来往,便是不孝,你想让她背负这样的罪名么?”
她讲完,起身背对辰哥,艰难开口:“这些道理,书中只怕讲得更明白,你身为钱塘书院山长的得意门生,还消娘亲来与你讲么。”身后有啜泣声传来,她却不敢去看,更不敢去安慰,仿佛做错了事情一般落荒而逃。奔回房中,扑进程慕天怀里,紧紧抱住他,不住地低声念着:“我也迂腐了一回……”
程慕天竖起耳朵,听她将方才的事念叨了一遍,拍着她的背,奇道:“你做得很对,为何要苦恼?”
他是土生土长的南宋人,既然他说对,那便是无甚差错了,小圆心下稍慰,决定以后教育孩子,都先来听一听他的见解。
事实证明,符合大宋规则的教育方式才是正确的,辰哥虽对小圆的说辞不甚相信,但架不住周围的同学朋友乃至师长书本,讲得都是同样的道理,日复一日,他慢慢地就想转了过来,不再沉沦于失恋的痛苦中,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寒窗苦读中去。他本就聪颖,加之刻苦,岂有不成功的道理,十四岁这年,他在同学羡慕的目光和张山长的盛赞中,成为了太学最年轻的学生。
入学前几年,已“晋升”为“老爷”的程慕天,包下城中最大的酒楼,摆了整整三日的流水宴。男人们去酒楼赴宴,女客们却是在程家园子里,小圆忙得脚不沾地,还得抽出空闲来,偷偷见媒人,让她上张家去为午哥提亲,免得他家向辰哥下了手。
张夫人不知小圆的小动作,坐在席上,是笑容最盛的那一个,仿佛辰哥已然成为了她家的东床。其实,她若是心思敏锐,从当年程慕天称辰哥不进太学不定亲之时,就该猜出程家的意思。可惜,她自今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即使喜悦,她也改不了性子,很是愉快地与唐夫人讨论起桌上的餐具颜色过于艳俗,唐夫人暗自腹诽,喜庆的日子,不用红的,难不成要摆一桌子白盘子么。张昭娘亦是觉得她太过扫兴,悄悄离席,寻蕊娘顽去了。
张夫人虽然嫌东嫌西,但心情还是大好的,等到家中有人来报过程家提亲一事,她愈发喜上了眉梢,与小圆碰了好几次杯才告辞离去。
待到回家,媒人一阵天花乱坠,听得她迷迷糊糊,连忙摆手道:“程家公子才进了太学,自然是有前程的,还消你说。”
媒人一愣:“我讲的乃是程家大哥儿,小名午哥,大名程梓林。”张夫人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待到再三问过,确定真是午哥,不是辰哥,便连客套话也不讲一句,径直起身进里屋去了。媒人十分地尴尬,讪讪地站了一时,收起午哥的生辰八字,回程府复命。
小圆早已料到这个结局,并不惊讶,但却苦恼,不知使个甚么法子,才能让张家的目光,由辰哥身上,转到午哥这里来。她这里还无头绪,程慕天吃得醉醺醺,由两个儿子搀了回来,她先忙将午哥的亲事压下,先服侍官人醒酒。
程慕天颇为兴奋,躲在榻上,仍与辰哥唠叨个不停,小圆将两个儿子赶出去,扶起他喝醒酒汤,嗔道:“你既醉了还不消停,不如替午哥想想法子,我使了媒人去张家提亲,张夫人不理不睬呢。”
程慕天仗着酒兴,搂过她香了几口,笑道:“慢慢来,急甚么,媒人这一去,还是有功的,至少张家不会向辰哥提亲了,是也不是?”小圆推开他酒气熏天的脸,将他按到榻上,搭上薄毯,道:“你倒是想得开,可张昭娘已及笄,随时都有可能与别人家定亲,若张家真将她许给了别人,咱们午哥怎么办?”
程慕天撑起胳膊,道:“要不使些钱,把午哥弄进太学去?”
午哥几年前就弃学从商了,这时再进太学,岂不是玩笑,小圆白了他一眼,懒得搭话。程慕天余留的一点儿精神头用完,酒意袭来,开始犯困,小圆忙将他扶到了床上去,脱鞋宽衣。
等到她服侍完毕,掩上门出来时,午哥已在屋里候着了。小圆自然晓得他的来意,轻轻摇了摇头。午哥掩不住满脸的失望,道:“我去寻她。”小圆拉住他道:“寻她有甚么用,亲事得她爹娘说了算。”午哥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我想想办法罢。”说完掀帘离去。
程慕天一时都想不出办法,他能有法子?小圆望着他的背影,不大相信他能想出解决之道。随后几日,她将临安城中等以上的媒儿几乎见了个遍,奉上了赏钱,希望她们走张家门时,能通个风报个信。午哥也是忙得马不停蹄,成日约人吃酒,不知是为生意,还是自个儿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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