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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圆看出了她的循序渐进,十分想把她赶出去,又不愿在她临行前还闹翻脸,只好耐着性子点了点头。程三娘欢喜起来,道:“千千是你的亲外甥女,有谁比她更与你贴心?”
是甚么让知进退的程三娘变成了牛皮糖?是生活的担子太重?是对女儿的爱太深?小圆恍惚间觉着不大认识面前此人,讲出一句让程三娘刺心的话:“自然有比她更贴心的,我娘家并不少内侄女,我三哥也快任满回临安了……”
为了让程三娘死心,小圆故意装出一副向往的模样,凝望着窗外,抄手游廊下挂着几只鸟笼,养着几只肥鸟,惹得比鸟更肥的富贵娘子跃跃欲试……程三娘锲而不舍地在耳边唠叨,直到富贵娘子累趴下,小圆的脖子变僵硬,她才醒悟到自己是没有希望了,于是绝口不提仿生花作坊的事体,牵了千千的手,满怀不忿地离去。
蕊娘见她告辞,忙将小圆拉到软塌上躺下,用软软的小手帮她捏脖子,嘟着嘴道:“三姑姑再不走,娘的脖子就偏了。”这么个小人儿,居然瞧出端倪来了,小圆惊奇问道:“你怎么晓得娘是在敷衍你三姑姑的?”蕊娘伏下身子,将小脸贴到她的脸上,道:“娘不是说过,若与人讲话超过三句她还不应答,就不必再讲了,她定是不想听。”
“小人精。”小圆搂过蕊娘亲了一口,又与她讲些亲戚间的恩怨纠葛,分析是非对错,为她将来的婆家生活打基础,暗暗感叹,到底是亲生的,不用忌讳甚么,若换了程四娘那里,这些话如何敢讲,一个不慎就被传作了挑拨是非的长舌妇。
第二百零一章 卖菜的素娘
小圆也是被程三娘闹腾的,竟没有想起仿生花作坊的事儿来,直到他们回了泉州,宅子卖给了牙人,她才记起,程四娘还没着落呢,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娇养在家里,遂使了人去打听。
去的人还没回来,阿绣先来了,禀道:“少夫人,丁姨娘总不能一直关在柴房,送到庄上去做农活罢。”小圆慢慢摸着镶在袖口的皮毛,将蕊娘唤了进来,问她道:“丁姨娘险些将你四姑姑卖掉的事体,你也是晓得的,你认为该如何处罚她?”蕊娘翘了嘴巴:“四姑姑也不好,借了我的钱不还。”小圆笑道:“待她做活儿赚了钱,你向她讨去。”蕊娘高兴起来,问道:“丁姨娘是妾呀?”小圆点头:“是你祖父的妾。”蕊娘想也没想就轻松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既是妾,不怪了,就卖掉。”
小圆笑起来,向阿绣道:“原来是我糊涂了,还不如孩子明白。”阿绣会意,出门寻了人牙子,将丁姨娘卖作了一个老妈子。
小圆有意让蕊娘学着点,便取了个小算盘让她坐到旁边拨,一起等着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不多时,有人来回报,称,程三娘的宅子虽空了,但仿生花作坊还在原处,牙人天天来催他们搬地方,但薛家大嫂二嫂却无钱拿出来另租场所。
小圆微微颔首,原来是交与了薛家两位娘子,三年前薛家分家,那二位没从陈姨娘处捞到好处,如今连房子都买不起,哪有钱办作坊。她吩咐阿彩道:“去问问薛家大嫂二嫂卖不卖作坊,价钱几何。”
阿彩领命而去,不料薛家那两位娘子,把对陈姨娘的怨恨转嫁到小圆身上,将价钱抬得高高的,一副我就是要宰你的嘴脸。小圆听说了情况,笑道:“钱再多也不能被人宰一刀,她们既然没有诚意要卖,也只得罢了,我另开一家。”
程三娘仿生花作坊的经营模式,还是程慕天教与的呢,小圆要再开一个,真是再简单不过。她将阿绣唤来,把她现领的差事交与旁人,任她做了作坊管事,教她如何进货,如何销卖,如何雇人。
阿绣原本就替她管过生意的人,一点就通,按着她的吩咐,准备将最后一道院子隔断一半,对外另开一个门,用作做花的场地。她想着程四娘还在最后一进院子住,就禀明了小圆,让她挪出去几天,待院墙砌好了再搬回来。
程四娘重回程家后,轻易不敢出房门,这次借了搬屋子的机会,悄悄寻人打听丁姨娘的下落。丁姨娘被卖的事,小圆并未叮嘱要瞒着,被问的婆子便照实回了她。程四娘听了这消息,险些晕过去,死死抵住夹道的墙壁才站稳了。她跟着钱夫人住时,要不是丁姨娘护着,早就被折磨死了;那个辛苦生她,护全了她性命的生母,居然被卖掉了!她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身子发软,那婆子见她神色不对,忙上前扶了她,欲送去房里。
程四娘却强撑着道:“送我去嫂嫂那里,我要问一问,我姨娘究竟被卖去了何处。”那婆子心道,卖人不都是一样,天南地北,凭各人运气,她怕把程四娘气出个好歹来,不敢讲出口,只好照了她的吩咐,将她扶到小圆跟前。
小圆正在听阿绣讲纺生花作坊的事体,并未朝她这边看,她如今不敢造次,再心有不满,也只能等着。小丫头捧了一盏茶放到小几上,轻声道了个“请”字。程四娘摸了摸盏壁,触手光滑,乃是个上等精品建窑黑釉兔毫盏,端起来浅啜一口,芳香浓郁,却是她从未喝过的品种。她见小圆忙碌,有心从阿彩这里套话,便问她这茶的名字。
阿彩不答她的话,却取了张茶方,念道:“孩儿茶末和茶各一两,檀香一钱二分、白豆蔻一钱半劳动力、麝香一分、砂仁五钱、沉香两分半,冰片四分,再加甘草膏与糯米糊调和成茶饼。”程四娘纳闷道:“我不过问个茶名,你念这一串子作甚?”阿彩道:“这是香茶,少夫人费了不少功夫,才寻了个点茶高手来,调了这一盏子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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