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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圆恭敬地欠着身,细细咀嚼她后头这句话的意思,差点忍不住冷笑起来,她正要答话,不料钱夫人根本没有等她应声的意思,自唤了人来送秋叶回去。小圆心知拗不过她,忙叫采莲和阿云跟回去,只留了阿彩在这里服侍。
辛夫人年纪大还没到晚上就撑不住,倒在了床上,请了郎中把过脉,说要服药静养,于是操办水陆大会的重任,就落在了钱夫人身上。钱夫人豪言壮语讲得顺溜,可她根本不晓得门道,请和尚,布置道场,全是小圆一人在操持,到头来她这正主落了清闲,却把小圆累了个够呛。
第一场水陆大会的时候,幕天作为钱夫人的继子,整天在外帮着程老爷招呼做法事的大师,应付捣乱的钱家族亲,小圆的心还是定定的;待到这场法事办完程幕天归家,她开始胡思乱想,担心秋叶去勾引他;再待到第二场法事开始,就更加心烦意乱起来,连他晚上回去会不会叫秋叶过来捶背捏腿都考虑到,更让人忧心的是,她还没弄清那多打赏的五十文是怎么回事,不知他是不是真有那么一丝的动心。
她好几回想叫进来问一问清楚,偏钱夫人盯得紧,事务又繁多;想撕破了脸皮与钱夫人大闹一场,或者硬闯回家去,偏身上又被这该死的大宋铐着无数道枷锁,叫她挣不脱。
好容易熬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帮辛夫人打发走了难缠的钱大嫂,扶着钱夫人上了轿,她已是浑身脱力,半闭着眼由着阿彩扶上车,迷糊间正想问怎地不是轿子,突然发现程幕天就坐在面前,微微皱着眉看她,眼中满是关切询问之色。
阿彩不爱说话,不代表没眼色,车子才开动,她就在外替他们把厚帘子扯了下来。程幕天换到小圆身旁,一把将她紧搂进怀里,心疼道:“怎地累成这样。”小圆轻抚着他的眉,突然就想问那在脑中盘旋了整整四十九天的五十文钱,转而笑道:“钱大哥也难缠罢?”程幕天瞪道:“脸都白了,还操心别个。”说完见她嘴角还是浅笑,自个儿也笑了:“难缠,差不多是叫人捆了上船的。”
不知怎地,二人都刻意避叶不提,只在那小小的车厢里,拥紧些,再拥紧些。
天就是烦恼多,不然怎地叫多事之秋,先是何家传来消息,由于何耀弘坚持不带李五娘去泉州,她坚持不出钱,因此市舶司的差遣泡汤,小圆娘家再无牵制夫家的力量;后是金家传来噩耗,季六娘拖了一个多月,终于油灯耗尽,死在了她生过儿子的床上;再后来是泉州季家来人,索人不成索嫁妆,闹到要同金家打官司。
但这些都比不上小圆身上发生的事,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处置秋叶,就发现身下沥血不止,初时还以为是月事,不料过了七八天还不干净,腹中也疼痛起来,这才匆忙请了郎中来瞧,不料却得了震惊众人的消息:“少夫人这是小产之兆。”
第一百三十章 保胎
幕天先惊后痛,进而暴怒,立时就想去寻罪魁祸首算头看到小圆发白的脸和因腹痛咬起的唇,这才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忙把郎中请到外头过道,压低声音问:“可保得?”
郎中是自家药铺的,实话实说道:“我给少夫人开几副药,卧床养几天罢,已见红小半个月,能不能保住,只能看天意了。”天意?程幕天心一沉,想着是不是要去求一求菩萨拜一拜佛,开口问的却是:“那我娘子不是还得疼几天?”这郎中也是个心疼娘子的人,很能理解他的心情,马上就着过道里的小几提笔写方子,安慰他道:“这药里有安神止疼的几味,服过会有好转。”
待他写完,程幕天等不得墨迹干透,交给阿云,叫她送去给楼下的程福,赶紧去药铺抓药。
送走郎中,他在外头站了会儿,努力换出轻松的表情来,这才走进去握小圆的手:“郎中说不碍事,在床上躺几日就好。”认识这么些年,又做了几年的夫妻,小圆一眼就看出他强装的神情,反过去安慰他道:“莫心急,好歹我们还有午哥。”
程幕天帮她掖被角,拿帕子擦了擦她额角的冷汗,道:“你且再忍忍,等会子吃了药就不疼了。”说完起身朝门口走:“我出去一趟,等药熬好就回来。”
他既是要出去,怎会晓得;甚么时候熬好,小圆愣了愣,明白过来,忙出声欲叫住他,可惜他已冲下楼去听不见了。程幕天脚下不停气冲至钱夫人门口,听得里头还有程老爷的声音,似在议论甚么固元壮阳的药材,这要搁在平时,他定是要羞红了脸回避的,但今儿他顾不得这许多,毫不犹豫推了门进去程老爷道:“爹,郎中诊过了,说怀的是男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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