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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氏诧异,知道娴姐想说的是谁,只听娴姐继续说道:“我知道母亲您这些年来,一直对任姨娘和她的丫鬟心存愧疚,良心不安,觉得她们是受您连累,所以您每年都偷偷去庙里给任姨娘点长明灯,不时接济任姨娘的家人,而且总是托人给那两个被卖去苦寒之地的残废丫鬟送钱送东西,如果不是您,那两个丫鬟恐怕早就没命了。”
“就算不是为了我们娘俩,难道母亲您就不想给她们讨回公道吗?倘若是女儿也年纪轻轻被人害死,母亲难道就会轻易善罢甘休?”
邵氏忍不住想起任老爷当年为女儿收尸时悲痛欲绝的神情,仍觉得心有戚戚焉,虽然邵氏心怀愧疚,一味地多给任老汉银子,但任老汉却只跪着哭求邵氏,想问清楚,任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到底是不是冤枉的。可当时的邵氏,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真相。这份愧疚,一直压在邵氏心头多年。
邵氏眉头紧皱,叹气不已,娴姐每提到过去一件事,邵氏就叹气一声,听到最后,只惴惴地答道:“当年的事早就过去了,可你到底是顾家的女儿,我怕的是,如果侯府出事,会影响你的名声,毕竟你的孩儿将来也是要读书做官的。”
娴姐冷笑:“我们若是故意在公堂上包庇顾家,才会影响名声。母亲可别忘了,包大人也有一个贪赃枉法的侄儿包勉,和一个贪官所出的义女暴香玲,包大人秉公执法,从不偏私,故而即使有些不堪的亲戚,也从来影响不到包大人的名声。”
邵氏沉默半晌,幽幽开口道:“可我还是觉得,不能对不起你父亲。你父亲临终前,最心心念念放不下的,除了我们娘俩,就是偌大的顾家,若是顾家真的倒了,九泉之下,咱们娘俩该如何面对你父亲啊!”
娴姐声音突然变高:“九泉之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的,不该是我们,是叔叔婶婶,父亲掌家的时候,侯府没有出过一条人命,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把侯府弄得乌烟瘴气的,从来不是我们大房的人!”
邵氏沉吟良久,试探地对女儿说道:“宁远侯府到底是有丹书铁券的,你两个堂弟又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子伴读。万一这次侯府没事,咱们娘俩,以后没法做人啊!要不然我对外称病,不上公堂作证,既不至在公堂上撒谎得罪包大人,也不吃罪于你叔叔婶婶,我们两不相帮?”
娴姐看了看母亲,又想出一个主意,说道:“母亲既然笃信鬼神之事,害怕日后到了九泉之下无颜面对父亲,难道就不怕包庇了叔叔婶婶,被厉鬼在阎罗王面前告一状吗?”
见邵氏露出惧怕的深情,娴姐又添了一把火,“我听说包大人有通神之能,日审阳,夜审阴,若是在包大人审理的案子中知情不报,故意包庇,死后要下拔舌地狱的,即使侥幸能投胎,下辈子也只能做一辈子的哑巴。”其实这些鬼神之说,都是娴姐当场胡编胡诌的,虽然吓唬母亲让娴姐心里很过意不去,但若是轻易放过了恶贯满盈的叔叔婶婶,娴姐会更过意不去。
此话果然戳中邵氏内心最隐秘的担忧,邵氏思量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第二日,明兰突然上门拜访邵氏,幸好娴姐早有准备,以邵氏生病,而自己需要照顾病母,唯恐过了旁人病气为由,差人把明兰打发走了。明兰不死心,又派人送去许多名贵礼物并一封书信,可礼物和书信全被娴姐原样退回。
明兰知道,邵氏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只能寄希望于家里的仆人不要掉链子,反正当年经历过此案的不止邵氏一人,即使包大人也不能偏听偏信邵氏一人的证词。
包拯缜密调查数日,找来许多人证后,任露娘案终于正式开审,根据刘正杰的证供,当年这桩案子并无不妥,侯府的小秦氏和顾廷伟,勾结反贼,半夜攻打侯府,欲谋害侯府大娘子盛明兰和小世子团哥,任露娘明知小秦氏参与谋反,却收了小秦氏的好处,把团哥的位置透露给了小秦氏的人,因此任露娘也算参与了谋反,被判斩首,无可厚非。
侯府当年经历过此事的下人们,侯府幕僚公孙白石、公孙白石的小妾若眉和顾廷烨独女蓉姐等人,皆可证实刘正杰所说的话。
而邵氏和女儿娴姐却提供了另一种证词:小秦氏和顾廷伟虽然合谋攻打侯府,其实并未真正勾结反贼,而是想趁火打劫,趁虚而入而已,任露娘更是对谋反之事毫不知情,充其量不过是个勾结外贼的贼婆子,判处斩首,实在是判得过重了。
娴姐在公堂上陈述完毕,抬头剪猛然看到了蓉姐怨怼的目光,四目相对,眼中皆是复杂。昔日里无话不谈胜似嫡亲姐妹的小姐俩,因为这桩案子,终究是分道扬镳,情分荡然无存了。
恍惚间,娴姐突然想起了还在闺中时,与蓉姐的一次谈话,那天在修整一新的蔻香苑,娴姐摩挲着蓉姐手上留下的伤疤,貌似不经意地问道:“蓉姐,这蔻香苑向来是你的居所,婶婶那日为什么独独把你挪出来,光让团哥藏身此处呢?把你和团哥一起藏在蔻香苑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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