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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遥。
谢寄愁咽下涌到喉中的血,转身看越昙的情况。见她无一丝负伤的迹象,一颗心才落了下来。问天垣的攻击没给她带来太大的伤,可恨的是幽川觑准时机再度动荡起来,试图将她彻底同化。如今鬼气在脉络间游走,冰寒刺骨,她无暇管顾伤势,得分神镇压幽川。
“师姐”越昙一把掀开帷帽,她盯着面色惨白的谢寄愁,神色惨怛。
“我没事。”谢寄愁扬起一抹笑,又道,“问天垣在我的身上留下印记,追兵恐怕不久便至。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找个法坛尚未建成的地方藏身。”倒不是说法坛没建成,问天垣便无法追溯她的行踪了,而是没有法坛,那些道人便不会接二连三地涌现,她也有个藏身之机。
越昙死死地咬着唇,挤出一个“好”。她的脑中嗡嗡作响,自我埋怨的话语与无数个问题交织在一起,化作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击着她的心。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昙儿。”谢寄愁的声音轻柔。幽川中传出恶鬼的哀嚎,那些恶气引诱着她堕落。既然这样恨世间,为什么还要镇压幽川?就让幽川流向整个道域,做真正的鬼主不好吗?一声又一声,语调急切,挥之不去。她若是有一分松懈,神志可能就会被冲垮。强提着精神,谢寄愁紧紧地凝着越昙,绷着面颊,咬牙道,“别想着离开我。”
被戳中心事的越昙猛然间抬起头,她的神色彷徨失措。这一切都是她引起的,苦难都是她带来的,为什么师姐不在意?她留下来,给师姐带来什么好处?“我、我”越昙张了张嘴,她答应不了,可也拒绝不了。她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还贪恋着来自师姐的那点温暖和善意。越昙的神思渐渐恍惚,直到肩膀的力道倏然间加重,她才猛然间惊觉过来,她抬起头,不知不觉间,面颊已经被泪水浸湿。
谢寄愁抚了抚额,说:“我们走吧。”
道域的路并不好走,始终没有一个闲杂人等到不了的天涯。
浩荡的江上,谢寄愁、越昙只得片刻的喘息,便又迎来新一波的追兵。虽说没有大乘期的宗师,可谢寄愁被幽川牵制着,在交手间竟也受了伤。幽川鬼物的诱惑声无孔不入。正如解慈悲所言,她过去的跟脚以及渡世愿力都让《鬼功录》无法真正臻于化境,她只有彻底化入幽川,她才算真正修成。要不然在幽川躁动时,《鬼功录》便会成为她的负累。或许施展出法相,能缓解一二。但越昙已经要被愧疚的情绪压垮,她怎么再让越昙看到她的鬼相?
鲜红的血将平静的江面染成一片赤色,与倒映在水中如火的霞彩相映衬,现出一种残酷悲壮的惨烈来。
小舟在风中飘荡,越昙惶恐不安地看着半合着眼倚靠在舱中的谢寄愁,一种畏惧的情绪达到巅峰。她的手指搭在谢寄愁的肩膀上,轻轻地颤抖着,最后整具身体都克制不住地颤栗起来。她为什么这样无能?她一点忙都帮不上,只是师姐的拖累。
谢寄愁察觉到越昙陷入低谷的情绪,睁开了眼。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越昙,笑微微问:“昙儿,《大圣遗音曲》学得如何了?”
越昙捂住唇摇了摇头,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哭出声。
谢寄愁又说:“昙儿,吹一曲给我听如何?”她浑身上下都泛着疼,尤其是识海中,风暴卷来,留下极为尖锐的疼。她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可等到落入绝境,她才明白自己眷恋的存在有那么多。小舟在江面上任意飘摇,可这不是她们期许的“江海不系舟”的自在,而是一种沦亡时刻的困顿。多么悲哀啊,过去若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幕,她将一切都放下,带着越昙去任性逍遥,不是吗?
江上暮色深,小舟横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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