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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垂下了眼皮,我看到他眼中的光一瞬间暗下去。我想他心里是有一点侥幸的,希望这位隐世的神医能够有办法让我活下去。
三尸脑神丹的解药也不是那么容易配的,药先生尝出来的都是普通的药材,但解药还需要一份药引子,可是我和东方都不知道任我行用的是什么药引,任我行也已经死了。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可以彻底杀死尸虫。”药先生忽然说。
东方一下抬起眼睛,我也惊愕地看向药先生,但药先生脸上浮现出一种矛盾的神情,他踌躇了一会儿才说:“……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神医华佗让患者饮下酒与麻沸散后剖腹剔骨疗疾的事情?”
我与东方都愣住。
……
我与东方共一个荞麦枕头,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身上的被褥闻起来有一股清苦的药味儿。半夜下了雨,很细很轻的雨,若有若无,只有湿润的水汽从窗缝里漏了进来。
入睡前,药先生把研磨了一晚上的药熬了,拿给东方喝,说:“祛湿温补。”我闻了闻,觉得很像前世平一指给东方配的药丸的味道,但还要更浓更苦,回想起刚才药先生磨的药,我认出了人参、鹿茸、当归、黄芪还有干姜。
东方仰头一饮而尽,然后苦得皱眉头,但身体很快就暖和了,神情也松了许多。我连忙端来开水给他漱口,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粒甜枣,药先生端着灯,带着走路都打瞌睡的黄狗准备离开了,东方忽然在他身后问:“药先生,你可有把握?”
这句话没头没脑,但药先生却听懂了,他的脚步顿了顿,并没有回头:“我只为一人用过剖腹疗疾的办法,那个人在昏迷十天后,高热不退,死了。”
说完,药先生便走了。
东方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孤寂,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我叹了一口气,从后面拥住他,一只手伸在他腿弯下,把他打横抱回了床上,用被子把我们两人裹住,然后躺在一起。
东方一直睁着眼睛,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就从被子下探过手去,握了他一下,说:“解药还有四粒呢,还能拖个四年,办法可以慢慢想,你别担心。”
他勉强点点头,我抚摸着他的背脊,直到他在我怀里睡去,我却听了一夜的雨。
第二天一早,放晴了。我轻手轻脚下床,药先生比我起得早,在院子里练太极,他的狗在他身边撒欢跑,有时跑得急了刹不住脚,一头扎在地上,嗷嗷滚出老远。药先生无力地扶了扶额头,低低骂一声:“蠢狗。”
我去厨房熬了粥,放了枸杞和红枣,药先生闻见味道走进来,动了动鼻子说:“手艺不错。再放点百合,更糯,还养阴润肺。”
“先生也来一碗?”我偏头看他,我与东方在一起从来不避人,但还没有谁见了一点也不吃惊的,这位药先生的心胸世人难及。
“一碗半,给这蠢货也赏一点。”药先生拿脚轻轻踹了狗一下,黄狗却欢腾地往地上一滚,把自己的肚皮亮出来,伸着舌头,两只湿湿的黑眼睛期待地看着药先生。药先生无奈了,抬脚在狗肚子上一下一下按摩。
我笑了,把粥盛出来分好,自己两三口喝完,端着东方的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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