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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吃完早饭,瑞骞便命人送来了两条足有二尺长的鱼。不等流连吩咐,翠翠便开始杀鱼——杀鸡杀鱼她都敢下手。流连发现翠翠有个极大的优点:什么都乐意学,学会就努力做到最好,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自从学会了做肉丸鸡丸鱼丸只要有机会就张罗着做一点儿练练。流连不敢教她太复杂的手艺,一来怕暴露二来缺食材,只教她一些简单的菜式,每个都学得有模有样,绝不偷奸、耍滑——流连带过几个徒弟,最出色的一个绝不算聪明,但是绝对踏实。流连犹豫要不要把她教出来,后来一想还是算了,高级的酒楼不会聘请一个女厨师,以她的财力顶多能开个二荤铺子,用不了太多的手艺,便只教她一些简单的炒菜卤肉炖汤,现在翠翠已能应付日常生活。
中午时分,老太太出面宴请亲戚,也请了流连过去。堂屋里父子四人陪着两位少年和一位中年人坐了一大桌,里边仅一位陌生女人,流连与诸人见了礼便与绣鸾一边儿一个,坐在老太太身旁。刚才在外屋睃了一眼,老太太的侄孙是个敦实的少年,长得倒也周正,只是流连三十岁的人了,对这种无趣的人并不感冒——小小年纪就正经成这个样子,大了估计拉屎都得拉四方橛子。流连心目中的恋人应该是个白马银枪的将军,丰神俊朗英姿勃勃顶天立地,往小了说也得是个赵云。虽说这样优秀的男子不一定准有,但是总是个想头。
屋外,“咸带鱼”高谈阔论,只能听见他吵吵,别人声音都不大。等鱼丸上桌时,瑞骞介绍说:“这是今天早上才打上来的,央了七小姐做的,大家尝尝,又鲜又嫩,保险没刺,祖母和大嫂二嫂都喜欢!”诸人尝了尝,都交口称赞,一是出于客气,二是确实好吃。瑞寀又劝了诸人几杯。
“咸带鱼”实在是心痒难耐,借酒遮了脸,也是先下手为强的意思,端了一杯酒进了里边屋里,“七小姐,吃了你这么好吃的东西,没说的,借花献佛,敬你一杯,表表哥的心”
屋里说说笑笑的一桌子人全楞了——一个外男随随便便就要敬一个未婚的姑娘酒,他把人当什么?青楼女子吗?流连的脸放了下来,就算是在现代社会,这小子的行为也不能算妥当。“这位公子,请自重!”
“嗳,不要这么道学,一回生两回熟,我把你就跟绣鸾一样,当亲妹妹一样看待的!大家亲热亲热!”
“公子,我不会饮酒!”
“啥话!学学不就会了!跟喝水一样,会喝水就会喝酒!”说着话竟伸手去抓流连的腕子。流连真的火了,她在饭店上班,因为是女厨师,又年轻,长得也好看,常有人借酒蒙脸搭讪,让她不胜其烦,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流连极厌恶酒醉的男人。
流连甩开他的咸猪手,瞪起了眼,绣鸾叫道:“瑜哥哥,你喝多了!快出去吧,像什么样子!”
咸带鱼有点恼羞成怒,甩开瑞宏和瑞骞的手,“不喝就不喝,你凭啥弄洒我的酒,给爷满上!”
流连不打算忍了,把这么个玩意儿塞给她,要是忍了这口气,不得当她好拿捏?
流连往后退了一步,就要提脚踹,奉贤冲上来抱住她,拥着她往外走,“咸带鱼”不干了,骂骂咧咧地就去推,奉贤不提防,摔倒在地,幸亏瑞宏反应快,紧拉慢拉,夫妻二人都摔在地上。流连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这混蛋脸上。“咸带鱼”哪里肯吃这个亏,不打回去岂不是就把脸撂在这儿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上来给流连几分颜色看看!
瑞骞上来拦,只是一来“咸带鱼”有了酒二来屋里人稠地窄他要顾及别人,许氏和自家兄弟媳妇儿只是骂那小子,并不敢上来制止。瑞骞虽架住了他,禁不住这小子抻着身子与流连对骂,流连哪里吃他这一套——流连收拾醉鬼还是颇有几分经验,“咸带鱼”像被拴住的恶狗一般发疯,在屋里耍起全武行,桌子也翻了,凳子也倒了,瑞骞一把抱住正要趁机打几下便宜手的流连,连拉带扯将她弄出屋,俩人相视皆“扑哧”一笑,瑞骞将她扯到大哥夫妻跟前,返身回屋救场。
屋里“咸带鱼”被何家少爷死死压在地上,任由他叫骂,只不松手。瑞寀招呼良姐儿和绣鸾赶紧出去。屋里老太太端坐在炕上,沉着脸,不说话,外屋,柳老爷端坐在桌旁,不说话,沉着脸。
“咸带鱼”刚刚被放开,一站起来就向何家少爷扑去,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何家少爷却不怕他,略闪身便避开。许氏和她兄弟媳妇儿忙扶住醉鬼,连拉带扯往外拽,“咸带鱼”不甘心跳着脚儿叫骂。一场闹剧平息下来,柳老爷站起来将表弟父子拉到桌边坐了,满怀歉意笑道:“表兄,别理那个混帐,咱们吃咱们的,母亲,来外边儿吃吧,表兄好容易抽空来一趟!”说着冲瑞骞努努嘴儿,瑞骞进里边把祖母搀出来。几个人重又坐下,老太太叹了口气,“见笑了!”瑞骞父子极力打岔,缓和气氛,来客与他们一唱一和,很快就热闹起来。少年自己站起来盛了一碗鱼丸汤,笑道:“姑奶奶,这个圆子真好吃,您知道怎么个做法不?我回去叫人做给我爷爷尝尝,他现在眼花手抖挑不净刺,肯定喜欢这个!”
“好孩子,等我给你问问,这是七小姐的手艺,她们石桥人,最会做鱼做虾了。”
柳老爷也与客人东拉西扯的攀谈。柳老爷一向敬重这位表兄,当年未发达时,这位表兄一家曾慷慨施以援手,因此两家一直亲厚。
这位表兄虽是农人,却颇有见地,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十分殷实。儿子们也教育得十分懂事得体,确实是个好结婚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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