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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小心翼翼地吃着,龚剑云并不多话,丝毫没有为昨天的事有一丁点儿歉疚之意。香香不敢委屈,这个男人是自己以死相逼换来的,她知道他心里还想着七小姐,不怕,开头几天总归难熬些,日子长了,柳叶儿总得嫁人,看他还能有什么想头儿!
龚剑云其实半夜里就醒了。昨天夜里,他望着顶棚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要去安抚香香,又不曾有过什么真刀实枪的花花事儿,她自己跑过来要照顾自己的,名声损了也是她自招的!贪小便宜吃大亏啊!自己不去她怎么有机会讹住自己,被她讹了为什么要认帐,就凭一根簪子?一想到这些,他就愤恨不已!
酒席宴上,香香并不顾新人三天不出新房的规矩,做起了女主人来,腼腆而殷勤地照料着每一张桌子,满面羞红地承受着客人或善意或恶意的调侃。满座皆欢,龚剑云又被灌醉了。
这一晚,香香决定不再独守空房,端来一大盆水,将龚剑云上上下下擦洗一番,又换了一盆将自己洗了洗,换了件茉莉花熏过的软缎寝衣,钻进被窝去!恨恨地想道:从今往后就是我的男人了,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生米都煮成熟饭了,那就吃了呗,倒了多可惜!
龚剑云只是脸黑些,身上却白,肌肉鼓鼓的,肩宽腰细腿长,香香把心一横,伸出手轻轻抚摸这个男人,龚剑云身体滚烫,香香心中暗喜。结婚前,她爹花了三吊钱托了家中的粗使婆子给她做功课,那婆子果然不负所托,也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懂的,细细给她辅导一番。想不到男人如此好撩,香香不由后悔自己昨晚的软弱,听着龚剑云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香香将身体更紧地贴过来,头埋在龚剑云胸前,脸滚烫滚烫的……
可怜龚剑云一介凡夫俗子……
早晨是老苍头煮的饭。龚剑云脸上也有点尴尬,不知该以什么态度面对这个注定终身厮守的人,突然心中释然,那个可怜的小人儿怎么禁得住?看来霍老头儿并非推脱之辞。唉,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没缘分!怪只怪自己心太急了!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草草吃过早饭,预定的马车来了,香香行动不便,龚剑云甚至出手搀了她一把,邻人饶有兴致地观望着。在众人窥探中,龚剑云从容不迫地钻进车中,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给香香难堪其实是给自己难堪,自己与她早已被绑成一体!这一刻,他成长成为一个洞明世情的成熟的人了,而昨天他还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还以为怄气能改变什么!一个人的成熟有时是一霎间的事!
郑屠的十分周到地等在巷口,脸上洋溢着笑,见龚剑云亲手搀着香香下车,那笑更加热烈,从脸上一直笑到眼中,香香别别扭扭的走姿和龚剑云手里的大包小包用力回击了逼婚的谣言,围观的人顿时索然无味起来,没了再剌探下去的兴趣。
回门的规矩是住三还九,这九天,龚剑云表现得中规中矩,郑屠的生意不能老歇着,郑屠杀猪,龚剑云上去帮忙拽腿,比伙计还中用,郑屠煮肉,龚剑云帮忙抱柴,就蹲在烧火的香香身旁,甚至还帮香香把委在地上的裙子往起扯了一扯。翁婿十分相得,推杯换盏中,龚剑云甚至知道了郑屠其实是叫郑途,她的娘在送肉的途中生了他,因此取名途。
关于香香逼婚的谣传不攻自破,龚剑云自然也不是那个遭人算计而不自知的生瓜蛋子了。至于曾向霍家提亲的事,龚剑云并不避讳,“七小姐才十三,霍郎中要留她到十八岁,五六年呢,谁等得起?”旁边闲扯的人都点点头,深以为然,的确是等不起!
日子就这样淡淡地过下去了。
歪毛儿的老婆终于在家里存占不住了,一天到晚有人打砖抛瓦,几个兄弟轮流上门劝她等歪毛儿,眼却直勾勾地盯着她上上下下看,几乎要穿透衣服般。歪毛儿老婆也想安安生生等,可是想不想是她的事,能不能却由不得她,终于还是被歪毛儿的二哥儿得手了。二嫂子纠结了几个本家泼皮打上门来,一番打砸羞辱,代歪毛写了一纸休书将她逐出。妇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娘家也不肯容她,无奈一纸诉状告到衙门。县太爷问询一番,将她打发走了——这案子要是接下来于她而言,只怕更难堪。妇人走投无路,出了城,站在运河边望着河水痴痴发呆,恰好遇上返城的龚剑云夫妇,天儿眼看要黑了,龚剑云提议先到家歇下,有事明天再说。
虽然妇人曾去郑家闹过事,但香香还是大度地原谅了她。妇人哭诉了自己的遭遇,龚剑云灵机一动,拉了香香到里屋,二人低声商议了一会儿,香香满眼放光走出来,劝那妇人先吃点东西,又出去命老苍头烧水。
第二天,龚剑云一大早就出去找了个官媒如此这般交待一番,又拿出一两银子递与那媒婆。那媒婆见了白花花的银子,怎不奉承,手拍着胸脯满口答应。
妇人并不想死,只是一时短见罢了,媒婆巧舌如簧,花儿好朵儿好的,很快就将她说动了,她低着头跟着媒婆走了。
十天后,郑途娶亲了,不是别人正是歪毛儿的前妻。说起来,郑途也真是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妇人也想寻一个踏实肯干的男人,因此,夫妇十分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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