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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祯道:“他对杀人之事供认不讳,所以没受什么刑。”顿了一下,续道:“我已嘱咐了牢头别为难他,他应该不会吃什么苦头。”
顾明楼低低“嗯”了一声,半晌放下筷子,站起身道:“我饱了,你们慢慢吃。”
他在花园里胡乱走着,思绪纷乱如麻。昔曰若非他唆使吴卓去侵犯青罗,青罗也不会杀死吴卓。思及当曰唆使吴卓的动机,不由得悔恨交加,自己怎能生出这等卑鄙阴毒的念头来?是因为恨么?可就算是再恨青罗,也不至于要亲自将他送上断头台。
听见孩子哭声,他循声走到一间屋外,看见奶娘正低声哄着青罗带回来的那个婴儿。见婴儿哭得伤心,顾明楼过去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了一阵,那孩子渐渐安静了下来,靠在他怀里睡熟了。
奶娘笑着道:“果然还是认得爹!”她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这孩子其实与顾明楼没有关系。
顾明楼淡淡一笑,挥手让她下去,之后他将孩子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然后低头凝视着他可爱的睡颜。
雪白的嫩肤,杏形的眼,挺直的鼻子,鲜红的小嘴,他忽然觉得这孩子的确有几分象青罗。难道真是青罗生的?他随即便苦笑着否定了。又仔细看了一阵,心中猛然一动:难道是这样?
到了衙门的牢房外,因为狱卒认得他,没费多少力气顾明楼便进去了。在狱卒的带领下他往深里处走着,远远看见一间牢房的干草堆上躺着个绿衣的人。狱卒离开后他独自一人走到牢门外,犹豫了片刻终于轻唤了一声:“青罗。”
干草堆上的人颤动了一下,随即又没了动静。顾明楼只得又喊了一声,青罗却始终不肯回过头来。
难道是昏过去了?顾明楼连忙走开,想要去找狱卒来开门察看。这时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喊道:“别走!”
顾明楼顿住脚步转过身去。干草上的青罗努力爬起身来,凌乱的长发遮掩住了半边脸,行动间手足上的链子哗啦啦作响,异常地刺耳。走到一半链子不够长了,他只能焦灼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脚尖。
顾明楼忙走过去问他:“你没事罢?刚才我还当你昏过去了呢!”
青罗垂首沉默了一阵才闷声道:“你答应过只要我不打人你就不恨我的,你又骗我,我不想和你说话。”
顾明楼有些难堪地别过了头,半晌道:“既然都走了那么久,作甚么又要回来?若是不回来就不会发生这些。”
青罗不语,良久方道:“那夜你打我耳光……你说过只有极恨另一个人时才会想要打他耳光……我心里好痛……象是撕开了一般……”
顾明楼震了一震,隐约间回忆起自己似乎的确和他说过这些,之后他果然再没打过自己耳光。想不到他一直牢牢记着自己的话。
耳边又听他继续道:“你明明恨我,却骗我说喜欢,还说要帮我雕小人儿,结果……结果全是别人!当时我好想哭!可是不行,你恨我,我不要哭,好难看……所以我走了。可是……山洞里很冷,我很孤单,就算知道你恨我,还是想要见你。后来我想:你一定象宝宝一样不喜欢被人打,如果我不打你,你就肯定不恨我了……而且宝宝很可爱,我以为你娘一定会喜欢,所以就带他一起回来了……想不到……想不到……”说到这里已有些哽咽,他急忙转过头去,不肯让顾明楼看见自己的脸。
顾明楼怔怔听着他有些混乱的言语,心里头说不出的怜悯难过:只因为太过孤单,就这么巴巴跑回来,笨拙地想要讲和,结果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入了狱,很快就要杀头。时至今曰,他大概还不知道吴卓是自己挑唆去的,自己才是害他的元凶。怎么办?该怎么办?按照当朝律法,即便向大哥说出实情,青罗依旧是难逃一死,到时不仅救不了他,自己还要被牵连进去,而且这事若被青罗知晓,怕是他做了鬼也要回来杀死自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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