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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斜川踌躇了片刻,终于颔首道:“确定……”说罢心烦意乱地别过了脸。正烦乱间忽有一柔软之物贴在了他的嘴唇上。他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僵着身 子看着对方。然而宁惜酒的眼睛却是紧紧闭着的,低垂的眼睫如蝴蝶羽翼的轻颤,几乎要掀起他心头的滔天巨浪——他却强行将浪头打压了下去,只是静静坐在那 里,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宁惜酒的唇只是轻轻覆在他的上面,许久都没有移动。两人心贴着心,“扑通——扑……通——”一个快速,一个缓慢,一个激烈,一个虚弱—— 总是无法同步。耳边的江风化作低徊的笛声,湖边上惨惨的银白,竟也似化作了溶溶的春光。只是经风一吹,还是刺骨的寒冷。春寒料峭,那寒意缠绵地入骨,反而 胜过冬日那酣畅淋漓的严寒。
秦斜川闭上了眼,忽然想起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亲吻。虽然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记忆中自己的的确确没有吻过他,不是刻意为之,只是个巧合。他不 觉有些惆怅。若在从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反吻他,可是眼下却不可能。因为他知道对方爱着自己,若是反吻了他,等于是在心里接受了他的爱。他或许可以为宁惜酒 付出目前所有的一切,可是对于爱,他不能再草率一次,他需要些时间去想清楚。
胡思乱想间他忽觉腰间一麻,身子便软软倒了下来。他本能地惊呼了一声,可这一声却未能冲出他的喉咙——他这才发觉自己不仅动不了,甚至不能言语。
他惊愕地瞪着宁惜酒,对方面上浮着一丝笑,银白惨淡的光下,如是罩着一层雾气,显得很不真实。一瞬间秦斜川在心头转了无数念头:他为何要点了自己的穴?他想干什么?……
“我想杀了你……”宁惜酒很干脆地回答了他心底的疑问。见秦斜川认命的闭上了眼睛,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嘲道:“这话你竟也信——在你心里我真是一个歹毒之人么?”
秦斜川睁开眼迷茫地望着他,他委实是一头雾水,毫无半点头绪。宁惜酒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苦苦一笑道:“这个……是风吹到了床前——或许是天意如此。”
见是鹰送来的那张字条,秦斜川不禁吃了一惊,可是他还是无法知晓宁惜酒想要做些什么。这时又听宁惜酒叹道:“你娘已是弥留,若是你因我没能替 她老人家送终,定会悔恨一生,而我亦是心中难安……既然早晚都是一个死,所以……”宁惜酒别过头看向浩瀚千里的湖面,低低道:“倒不如成全你一片孝心,而 我……也算是解脱了。”
秦斜川听出他话中寻死之意,顿觉五雷轰顶,在心里大吼道:“不!不!不!……”
宁惜酒见他眼中赤红,额上冷汗涔涔,于是伸出手指给他擦了擦,“我本来数日前就该身首异处,这几日时光本也是上天额外赐予,足矣……”他执起 秦斜川的左手,露出手臂上那个暗红色的“九”字,道:“从今往后,你总该能记得我分毫……诚如我之前所言,我纵然爱你,可那只是我的事,你不用觉得亏欠 ——你若是想要偿还我对你的爱,那反而是羞辱了我……我会因此恨你!”
他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个极其悲哀的笑容,续道:“为了将你留在金陵,我可谓是使尽手段,绞尽脑汁——你知道么?我故意把清泉刃送给嘉靖侯, 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想要将你引来金陵——我想要在临死前再见你一面……”他苦笑一声,“很愚蠢的法子是么?可是我不悔……若是临死前不能见你一面,我不甘 心……”
他伸手轻抚了一下秦斜川的面颊,凄然一笑:“我花了十年的时间才让你认识了我……可那已经耗尽了我的所有,我无力再用又一个十年去试着把你的内疚变成爱……我真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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